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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2023茸米情人节/D2 23:00】神性燃烧

*后末日世界,雕塑家米和他未能完成的作品
*极微量的天国组
*试图文艺复兴但只有文艺
*斗胆为上一棒LOTE老师的作品配文,图绝美,诠释不好都赖我

上一棒: @LOTEELYSIUM 

下一棒: @阿幸 


“Se non ci fossi dovrei inventarti.”
「如果你并非真实,我将创造你。」

-1-

小罗得踢了踢脚下,一颗小石子从爬满青苔的台阶翻滚而下,金属踏板发出轻微的振动声,在幽静的室内如远山的春雷惊蛰。坐倚在墙边的青年睫毛微颤,从膝盖上的书页间抬起一对纯黑的眼睛。他打了个哈欠,听闻了动静也没往来者的方向看去。小罗得不由想起聚落里游荡的流浪猫,明明知道自己在叫它,却总是爱搭不理。

他小心翼翼地从入口的楼梯走下,生怕脚下锈蚀的金属会随时断裂。这个工作室仍谁看了都只是由船舱改造而来的废墟,斑驳生锈的墙面挂满未知的仪表器械,被苔藓或霉菌大肆吞没。角落堆满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石头,散落一地的书本纸张,画着令人难解的涂鸦。舱身中央的天窗是除了入口以外唯一的透光区,悬浮的尘埃散射倾泻而下的阳光,在房间中心筑起一道乳白色光路。路的尽头立着几株不知名的木本植物,向风开几朵白色的小花。

而盖多∙米斯达——聚落中唯一的艺术家——不沐浴在光线下看书,却把自己没入角落的阴影,好似野生动物在自己领地中潜伏,态度慵懒而散漫。

「米斯达哥哥,你为什么不坐在亮一点的地方?」
「是你啊罗得。」他依旧没有抬头,「光线会加速纸张脆化,唉,你看这些书都破成什么样了。」

他脚边四周都是些哲学、艺术或其他娱乐性质的闲书。这些对生存以及重建人类文明没有实质帮助的内容,对当时聚落的多数人来说有如粪土。前年的寒冬特别难熬,有人提议把这些书烧了取暖。帮忙搜集柴火回来的米斯达当下拎着斧头正对为首的男人,说:「你来还是我来?」现在这堆书才得以躺在他的工作室里。

「如果我们等不到它彻底烂掉的那天,又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地去保持完好呢。」罗得小声嘀咕。
米斯达眉头一皱:「他们又嚷嚷什么启示录还是末日预言了?」
「长老请我转达,米斯达哥哥,」他闭起眼,学着耆老的样子摆一副庄重的神情,「请你务必参加这次晚祷,少一个都会显得我们不虔诚,上帝是不会原谅我们的。」

这片疏林下曾埋着一片傍着湾澳而生的城市,也曾有川流不息的车马和络绎不绝的船只。灾难后的大自然在几百年间收复失土,砖瓦风化成土丘,只在密密麻麻的植被下露一角断井颓垣。文明一夕间倒退,幸存的人类怀抱辉煌的旧梦,小心翼翼地重回婴儿学步,却在末日后的世界里动辄得咎。

此处唯一的教堂在树木围绕下勉强矗立,枝条穿碎玻璃,藤蔓爬满花窗。人们在无法劳动的夜里聚集于此,为无力掌握命运的自己祈求救赎。

小罗得东张西望,终于等到艺术家如约而至。有人和他打招呼,或真心或嘲讽,他却对每个人都回以末世里稀有的真诚笑容。仪式开始了,米斯达就在二楼的看台观望。收起笑脸的青年看起来难以接近,罗得想他一直都是这样难以言喻的存在。

这个世界不需要艺术,不需要他,却让他活得比谁都自由。聚落的人们喜欢他,因为他热情、阳光,如夏日的薰风。同时显得他格格不入,因为人们称颂自由,却害怕真正的自由。

「你知道人们为什么快乐不起来吗,因为他们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,脱光了在河里游泳。」

罗得记起米斯达不知何笑着对跟自己说过的话,再一次抬头偷看,发现原处已经没了人影。


-2-

可能只有会读闲书的米斯达才知道,这些祷告把上一个人类文明的所有宗教仪式混在一起。这群人不知道自己信什么,又或者他们根本什么也不信。人类只相信对自己有利的,他们只想要获救。

米斯达想想就觉得没劲,懒得陪他们玩假装虔诚的游戏。于是他如往常带了把弹弓就往黄昏下的树林溜达,运气好说不定还打只兔子或小鸟。他越走越深,远离了旧城区,脚下从城市残骸变成深厚的土壤。这里是真正的森林,到处是树冠郁闭的巨树,遮住对面西照的斜阳。

再过不久就要日落,到时他会难以在无光的林子里找到归家的路。但一股奇异的感觉引着他往地势更高的地方走去,脚步停在一颗巨石前。云雾散去,头顶升起皎白的月光。

他忘了自己怎么回到工作室。半夜,米斯达梦到一张清晰的少年面孔,一眼看上去竟如神迹般完美无缺。艺术家想着,多好的刻刀雕得出那样精巧的轮廓与鼻尖,凿出深邃的眼窝,打磨饱满的唇瓣。在梦里他仰视着那张脸,感觉自己躺在树荫下,柔软的青草搔着他的耳垂。少年的眉眼如风中摩挲的树叶,缝隙间洒下的阳光凝成他金色的发辫。

艺术家的灵魂禁不起直觉逗引,米斯达隔天准备好纸笔和制作粗胚的工具,想用巨石重现梦中那张完美的脸。但当他回到原处,一个身穿长袍的男子在巨石旁静坐着,见米斯达走来时站了起来。长至脚踝的教袍门襟以金色镶边,延伸至胸口两侧,形成一个浮夸的十字架图案,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神职人员似的。米斯达不记得聚落里有比他肤色还深的拉丁人,显眼的白发平头剃出特殊纹路,比他见过的其他神父新潮许多。

不等米斯达投去友善的招呼,一道低沉的声音竟像是隔空传到了他耳中:「你相信『引力』吗?」
「啊?」
「孩子,你会来到这里并不是偶然。让我给你一个忠告——你不能试图赋予这块石头形态,否则,将无法进入『天堂』。」
「天堂?」米斯达笑了,彷佛对这个不知为何所有人挤破头都想进入的地方嗤之以鼻,「神父大人是怎么知道有天堂的呢?」
「我的挚友在那里。」
米斯达指了指神父身旁的巨石:「那如果我的挚友就在这里面呢?我岂不是死活上不了天堂了?」
「那便也是你的命运,」他的神色平静而坚定,「孩子,你该离开了。」

然而接下来好几个晚上,金发的男孩仍出现在米斯达梦里。场景是朦胧的,那张好看的脸总抿着嘴不说话,只是一直看着自己,用同样珍视的眼神,温和的表情。有一次,只有一次他们不再只是凝望着彼此。米斯达碰到他了,指尖小心翼翼托起他的掌心,在手背上覆盖一个虔诚的吻。他头脑发热,感到嘴唇几乎要燃烧起来。

米斯达清醒时回想梦里的场景,竟如重回青春期那样令他心猿意马,心跳为了一个虚幻的梦境而躁动不已。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好看的人吗?米斯达想,自己不得不把他创造出来。

清晨,初升的朝阳映软巨石的棱角,将他置身于阴影之下。米斯达看着看着竟觉得他的金发男孩就被困在里面。

他手持凿刀,像握一把准备披荆斩棘的剑。


-3-

人们说聚落里唯一的艺术家会为他们带来灭亡。他不再参加祷告仪式,敲打声在深林里连绵整日,似末日前不绝的警钟。

工程一开始米斯达几乎不眠不休。非得等夜色吞没自己才舍得回工作室睡觉,隔天一大早再重复这个循环。一个月过去,大部分不需要的材料终于被敲除,显现一个只看得出人形的粗胚。雕像的半身有3公尺以上,米斯达刻累了就从梯子下来爬到石像肩膀上。望着望着就能从粗略的棱角中看见令他魂牵梦萦的脸,他便越来越着急与男孩见面。

有时米斯达一路工作到日落,干脆就在一旁的草地躺下,夏日里夜凉如水,他让男孩陪自己看星辰闪烁。

「你看那颗星星是不是比前几天亮上许多?它可能在好几百,甚至好几千年前就经历过末日,余光还得穿越无数光年才能抵达这里。」
「反过来说,如果有一天地球真的爆炸了,得要多久才会有人、或是外星人发现我们?」

接下来米斯达改用锉刀,细细雕出发丝与五官。围绕着他们的阔叶树在秋季依旧常绿,红的是他破皮而生满厚茧的掌心。

他戴起了手套,替雕像的耳鬓抹去初雪,打磨他的眉骨、嘴角与鼻尖。工程持续了一年,不会说话的男孩就这么陪自己度过了四季,完美的面容已然成形。

然而隔年的春天迟迟不来,湖面的结霜不再消退,远处祷告仪式的火炬在米斯达纯黑的眼底燃烧了整夜。而艺术家依旧忘我,对他人的警告无动于衷。他望见男孩的眼睛便无所谓天堂地狱,对无法改变的命运也义无反顾。

「我唯一害怕的是来不及完成你。」

他细细打磨男孩每一道棱角与每一个毛孔,好像过去也曾如此抚摸。

人们的恐惧不断拉长,在这无尽冬日的某一刻里,晚霞染红男孩的脸,米斯达丢下砂纸,爬到石像肩膀上与他一起望西边日落。

石像里的灵魂轻轻摇曳,如创世纪初一般混沌不清。突然有人在他耳边说话,世界顷刻间便有了光。新生的迷茫让他不自觉靠近,明亮而熟悉的灵魂朝自己奔来,他能用什么迎接?没有象牙雕成温润的皮肤,宝石镶嵌祖母绿的眼睛,他有的只是纯粹热烈的生命。

于是他让脚下的种子生根发芽,藤蔓以惊人的速度生长,像初生的血管那样喷张。缠绕住自己和赐他灵魂的生命。他让彼此紧贴在一起,好似便能取得一点脉搏与温度。而坐在石像肩膀上的雕塑家,看着自己被绿植缠绕,看着藤蔓与花芽攀上指尖,心脏狂跳不止。

他曾想上帝存在与灵魂不朽,只是人类一厢情愿的执念。此刻他却见枯木生花,见银河里一瞬的奇迹,才得以理解人们为何对信仰如此狂热。因为神才是人类的造物,因为相信是如此迷人,而他甘愿成为信徒。

夕晖沉入月牙似的港湾,船只残骸搁浅在远方码头,被苔藓湮灭百年前启航时的故事。


-4-

永冬以后便是永夜,苍穹如墨般漆黑,人们颤抖着祈祷光明重归。不久后山河随地鸣破碎,融冰带动汹涌的潮水。最终撕扯开阴翳的是血帘似的火光,从山棱另一头挟浓烟卷来。

人们逃窜着躲避倾盆而下的碎石与灰烬,无尽的大火照亮整片森林。小罗得被家人拉着往山的另一头奔去,在林木交错而成的一道道幢幢焰影中,他瞥见一座巨大的石像,一个男人正坐在上面,火光照亮他从容的眉眼。

米斯达靠在男孩的侧脸旁闭眼,想最终仍是没能将他完成。但他们本就不需要彼此是完整的,所以男孩这个样子也就足够了。

「你知道庞贝吗,如果我们像那样被湮没,总有一天有人会挖我们出来。」他的喉咙在灼烧,声音被远处不绝的悲鸣掩盖,「然后人们会帮我们取名,用一个我们无法通晓的语言。我们会拥有同一个名字……」

熟悉的感觉将他包围,一层一层,炽人的火舌被阻挡在外,温柔地化为一股暖流。

不会痛了,就像有人曾一次次将他牢牢拥住。

「你说对吗……乔鲁诺……」


-5-

天火里,两道人影伫立。

「满意了吗?乔鲁诺。」高大的男子声色俱厉,沉重而威严的声音在火海中回响,震碎满地的枯木与礁岩,「明明给了你永生的机会,却偏要跟着无足轻重的面包一起腐朽。」

而在他身前屹然挺立的少年,和男子拥有相似的灿金色长发,倒映着火光的辫尾在乱流里扑腾,鲜明如不灭的烈焰。

「他们不信你,父亲。」
「笑话,这不是你纵火毁掉一个城市的原因。」
「的确不是。」少年嘴角轻扬,笑得从容且自信,「我拒绝成神以后,您确实让我回到他身边,却惩罚我,用另一种不老不死的形式困住我。恕我直言,是您毁了这座城市。」
「呵,神也无法抵抗命运。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下一个容器会有多失败。」
「不论重来几次,他会找到我,我会奔向他。」
「如果这就是你的觉悟,也罢。」男子转身,视线尽头的云雾围出一方完好的晴空,「走了,普奇。」神父模样的男人就站在天穹下,虔敬地看着他的神朝自己走来,与他擦肩时一同转身,侧耳听他说话。

「你说得对,这孩子的确有点我的样子。」

在宇宙热寂或塌陷以前,一颗小小行星中的生命轮回着消亡与诞生。直到太阳燃尽,血肉归于星尘,元素穿越几百万光年聚集成双星。引力终使灵魂踏抵彼此,每一次,每一次,用千亿分之一的机率与你相遇是命中注定的奇迹。


-6-

「诶诶乔鲁诺,你看你看!」米斯达转身扯开喉咙,突然意识到他俩是在博物馆里,才尴尬地笑了一下,改成低头小声咬乔鲁诺耳朵:「我是说,这个雕像的发型也太像你了!」

每次和米斯达约会,乔鲁诺都能欣赏到他对万事感到新奇兴奋的模样,这个单纯可爱的生命也总能为自己带来欢喜。

「那米斯达觉得雕像好看还是我好看?」
「啊?这什么问题?」
「只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。」

米斯达拉过男友肩膀,大方地在他左边侧脸啄了一口:「这张脸好看」然后捏着他下巴让另一半边脸也贴上自己嘴唇,「这张脸也好看。」
对方无动于衷,米斯达便摇他:「不是吧小气鬼,还跟雕像吃醋吗?」
乔鲁诺微笑着,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。
「得寸进尺。」米斯达低头,拉过他的脑袋。

乔鲁诺在吻里用余光望了眼一旁的雕塑,肩上躺着他守护了几千年的白骨。

“Brucio per te. ”
「我为你燃烧。」

无形的藤蔓恣意生长,抓住了自己,与他永世里的爱人。


Fin.


是谁在情人节两篇纯车中间夹一篇纯爱


*标题取自伯恩琼斯描绘皮革马利翁的画作<Pygmalion and the Image - The Godhead Fires>

*「罗得」是旧约圣经中记载所多玛和蛾摩拉遭灭城时成功逃走的人(虽然不是很重要,但我想小罗得活下来了hhh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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